踉踉跄跄匆匆忙忙-踉踉跄跄风雨中奔忙
1.水浒传摘抄和点评
2.查水浒传梁山好汉生别好词好句好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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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关于水浒传母大虫的
水浒传摘抄和点评
水浒传摘抄赏析 1、回头看那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武松走了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着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跄,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的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原来但凡世上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阿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便拿那条哨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 赏析:这里作者只用了两句话衬托此时的气氛和心情:“回头看那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武松“踉踉跄跄直奔过乱树林来”,既写出了老虎活动的时间,又写出了老虎出没的环境。两句话就把一种恐怖悲凉的气氛和心情和盘托出,让人感到此时此地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出一只活老虎来,“闪”突出武松动作之快。 2、那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 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武松只一躲,躲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震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 赏析:写得极为传神,写人虎相搏,写老虎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拿人的本事,和声震山岗的吼声,一只活生生的真老虎就跃然纸上。 3、武松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那武松尽平昔神威,仗胸中武艺,半歇儿把大虫打做一堆,却似挡着一个锦皮袋。 赏析:几经搏斗,老虎威风渐减,最后如何被武松按住,如何挣扎,如何被武松打,写得活灵活现,十分逼真。 4、晁盖等众人不想做下这般大事!劫了生辰纲,杀了做公的,伤了何涛观察;又损害许多官军人马,又把黄安活捉上山∶如此之罪,是灭九族的勾当!虽是被人逼迫,事非得已,于法度上却饶不得,倘有疏失,如之奈何? 赏析:这段心理活动中传递出两个信息:第一,宋江作为一个朝廷懂法的人,知道晁盖所犯的一串串事件,每一件事情都是诛九族的罪,虽然前面是事非得已,可是到了现在已经是不能够回头了;第二,宋江担心晁盖等人,怕他们出了疏忽和闪失,心中有种隐隐的操心。这是一对矛盾,从理上讲,晁盖等人于法度上饶不得,从情上讲,却不愿他们出现闪失。这是宋江很真实的心理,也是宋江复杂人格的外在表现。 5、林冲集中力量对付主要仇人陆谦。林冲喝道:“好贼!你待那里去!”批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上。把枪搠在地里,用脚踏住胸脯,身边取出那口刀来,便去陆谦脸上阁着,喝道:“泼贼!我自来和你无甚么冤仇,你如何这等害我!正是可恕,情理难容。”在陆谦告饶推脱后,林冲骂道:“奸贼,我与你自幼相交,今日倒来害我,怎不干你事!且吃我一刀!”他把陆谦身上衣服扯开,“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七窍迸出血来,将心肝提在手里”。 赏析:第一,分清主次,先杀两个随从,再集中力量杀主犯;第二,不能不明不白,先问罪、谴责,杀得光明磊落、理直气壮;第三,三人杀法不同,详略有别。若换成李逵绝不会啰嗦,不同的英雄杀得不一样,同一个英雄杀不同的人杀得也不一样。 林冲使用了不同的武器,那把解腕尖刀,在小说中几次出现,最后用在了杀主要仇人陆谦身上。 6、话说当时薛霸双手举起棍来,往林冲脑袋上便劈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薛霸的棍举起来,之间松树背后雷鸣似一声,那条铁禅杖飞起来,把这水火棍一隔,丢去九霄云外,跳出一个胖大和尚来,喝道:“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 赏析:这里描写了薛霸董超想要谋害林冲时鲁智深出手相救的场面,描写得十分精彩,而鲁智深说:“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体现了鲁智深性格的粗中有细,因为此时出来不仅可以救林冲,而且还有他们的“犯罪证据”,叫他们服气,再杀他们,也算是有凭有据。 7、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那雪正下得紧。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 赏析:首先风雪的设置为下文铺垫了一个很好的背景,有利于故事情节的展开、深入。风雪之日,天气恶劣,也是恶人猖獗之时,风雪掩盖之下,阴谋活动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正因为风雪天寒,才有林冲出门沽酒买肉,草屋倒塌,借宿山庙,使林冲得以远离火海,逃得一命,使恶人精心策划的阴谋未能得逞,构思可谓精巧缜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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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好词好句好段摘抄大全
表壮不如理壮 不知颠倒 不知疼痒 撑岸就船 从长计较
从长商议 彻里彻外 重峦复嶂 以礼相待 彻里至外
成群作队 仇人相见,分外眼明 垂首丧气 成团打块 喘息未定
藏踪蹑迹 冲州撞府 德薄才疏 大败亏输 独出心裁
大刀阔斧 鼎分三足 大呼小喝 跌脚槌胸 多见广识
倒街卧巷 大街小巷 顿口无言 当面错过 东挪西撮
大请大受 登山涉水 点头会意 掉头鼠窜 多言多语
顿足捶胸 淡妆轻抹 风兵草甲 放刁把滥 纷纷洋洋
贩夫皂隶 发昏章第十一 翻江搅海 风门水口 扶墙摸壁
扶危济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佛性禅心 逢凶化吉 风行雷厉
飞檐走壁 飞针走线 过府冲州 冠屦倒施 鬼哭神惊
寡情薄意 骨肉未寒 高山峻岭 观形察色 高姓大名
改邪归正 狗血淋头 归心如箭 归心似箭 观者如垛
魂不着体 魂飞魄荡 花街柳巷 话里藏阄 横七竖八
回生起 魂消胆丧 花枝招颤 积草屯粮 箭穿雁嘴
脚高步低 近火先焦 挤眉弄眼 家破人离 吉日良时
极天罔地 急先锋 将遇良材 将遇良才 口出狂言
恐后无凭 看景生情 开眉展眼 里勾外连 捋虎须
路见不平 踉踉跄跄 柳眉踢竖 泪如雨下 两相情愿
明明白白 民穷财尽 民穷财匮 漫天遍地 面色如土
买上嘱下 满天飞 买笑迎欢 目睁口呆 捏脚捏手
袅袅娜娜 浓妆艳抹 屁滚尿流 炮龙烹凤 披头盖脑
披头散发 前不巴村,后不着店 前不巴村,后不巴店 千恩万谢 七横八竖
气急败坏 青面獠牙 七上八落 七损八伤 七上八下
弃邪归正 缺一不可 人非草木 如饥如渴 人困马乏
人山人海 十八般武艺 色胆如天 说地谈天 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深根固蒂 烧眉之急 四平八稳 似漆如胶 深入骨髓
说时迟,那时快 十九活 丧师辱国 碎尸万段 束手无术
三瓦两舍 十字街口 十字路头 天寒地冻 偷鸡摸狗
屯街塞巷 螳螂黄雀 天年不齐 探头探脑 堂堂一表
天诛地灭 忘恩失义 万箭攒心 无千无万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悬肠挂肚 须发皆白 腥风血雨 心腹之交 心慌撩乱
虚晃一枪 心惊胆裂 雄纠纠,气昂昂 啸聚山林 相机行事
惜客好义 血流成渠 心满意足 效犬马力 徇私舞弊
徇私作弊 心头撞鹿 陷于缧绁 悬崖峭壁 血雨腥风
削职为民 笑逐颜开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用兵如神 倚草附木
咬定牙根 义胆忠肝 一佛出世,二佛涅盘 一佛出世 一佛出世,二佛涅盘
一帆顺风 冤各有头,债各有主 眼花心乱 压肩迭背 压肩叠背
亚肩迭背 眼疾手快 一箭之地 一箭之遥 雨零星乱
雨零星散 一马当先 远亲不如近邻 饮泣吞声 有钱有势
猿啼鹤唳 有头有尾 一五一十 杳无踪迹 有眼不识泰山
以终天年 执鞭坠镫 真才实学 赃官污吏 众虎同心
做好做恶 诈奸不及 坐立不安 捉摸不定 朱甍碧瓦
壮气凌云 自取罪戾 主情造意 指手画脚 遮天蔽日
斩头沥血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走头无路 坐卧不安 坐卧不离
走为上策 走为上着 朱颜绿发 龇牙裂嘴 啧啧称赞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但凡世上妇人哭有三样哭: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无声谓之号。
一切诸烦恼,皆从不忍生。见机而耐性,妙悟生光明。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
心安茅屋稳,性定菜羹香。世味薄方好,人情淡最长。
广施恩惠,人生何处不相逢;多结冤仇,路窄狭时难回避。
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第二回)
恩仇不辨非豪杰,黑白未分是丈夫.(第十六回)
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第六十九回)
有力使力,无力斗智.(第七武松打虎
景阳冈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
触目晚霞挂林薮,侵人冷雾弥穹苍。
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昂头踊跃逞牙爪,麋鹿之属皆奔忙。
清河壮士酒未醒,冈头独坐忙相迎。
上下寻人虎饥渴,一掀一扑何狰狞!
虎来扑人似山倒,人往迎虎如岩倾。
臂腕落时坠飞炮,爪牙爬处成泥坑。
拳头脚尖如雨点,淋漓两手猩红染。
腥风血雨满松林,散乱毛须坠山奄。
近看千钧势有余,远观八面威风敛。
身横野草锦斑销,紧闭双睛光不闪。
我且与你说知:"这位仁兄便是闲常你要去投奔他的义士哥哥。"李逵道:"莫不是山东及时雨黑宋江?"戴宗喝道:"咄!你这厮敢如此犯上!直言叫唤,全不识些高低!兀自不快下拜,等几时!"李逵道:"若真个是宋公明,我便下拜;若是闲人,我却拜甚鸟!节级哥哥,不要赚我拜了,你却笑我!"宋江便道:"我正是山东黑宋江。"李逵拍手叫道:"我那爷!你何不早说些个,也教铁牛欢喜!"
失群的孤雁,趁月明独自贴天飞;漏网的活鱼,乘水势翻身冲浪跃。不分远近,岂顾高低。心忙撞倒路行人,脚快有如临阵马。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笑挥禅杖,战天下英雄好汉,怒掣戒刀,砍世上逆子谗臣。八方共域,异姓一家。天地显罡煞之精,人境合杰灵之美。千里面朝夕相见,一寸心生可同。相貌语言,南北东西虽各别;心情肝胆,忠诚信义并无差。
其人则有帝子神孙,富豪将吏,并三教九流,乃至猎户渔人,屠儿刽子,都一般儿哥弟称呼,不分贵贱;且又有同胞手足,捉对夫妻,与叔侄郎舅,以及跟随主仆,争冤仇,皆一样的酒筵欢乐,无问亲疏。或精灵,或粗卤,或村朴,或风流,何尝相碍,果然识性同居;或笔舌,或刀枪,或奔驰,或偷骗,各有偏长,真是随才器使。
可恨的是假文墨,没奈何著一个“圣手书生”,聊存风雅;最恼的是大头巾,幸喜得先杀却“白衣秀士”,洗尽酸悭。地方四五百里,英雄一百八人。昔时常说江湖上闻名,似古楼钟声声传播;今日始知星辰中列姓,如念珠子个个连牵。在晁盖恐托胆称王,归天及早;惟宋江肯呼群保义,把寨为头。休言啸聚山林,早愿瞻依廊庙。 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略施小计鬼神惊。
名称吴学究,人号智多星。起自花村刀笔吏,英灵上应天星。疏财仗义更多能。事亲行孝敬,待士有声名。济弱扶倾心慷慨,高名冰月双清。及时甘雨四方称。
这人吹弹歌舞,刺枪使棒,相扑顽耍,颇能诗书词赋
《水浒传》名句欣赏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园红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人无刚骨,安身不牢
表壮不如里壮
篱牢犬不入
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
骏马却驮痴汉走,常伴拙夫眠
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欲求生快活,须下工夫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但凡世上妇人哭有三样哭: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无声谓之号。
一切诸烦恼,皆从不忍生。见机而耐性,妙悟生光明。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
心安茅屋稳,性定菜羹香。世味薄方好,人情淡最长。
广施恩惠,人生何处不相逢;多结冤仇,路窄狭时难回避。 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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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节选
这时是早晨十点。太阳光在相当倾斜的角度下,投射在水波面上,光线由于曲折作用,像通过三梭镜一样被分解,海底的花、石、植物、介壳、珊瑚类动物,一接触被分解的光线,在边缘上显现出太阳分光的七种不同颜色。这种所有浓淡颜色的错综交结,真正是一架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色缤纷的万花筒,总之,它就是十分讲究的水彩画家的一整套颜色!看来实在是神奇,实在是眼福!我怎样才能把我心中所有的新奇感觉告诉康塞尔呢!怎样才能跟他一齐发出赞叹呢!我怎样才能跟尼摩船长和他的同伴一样,利用一种约定的记号来传达我的思想呢!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我只好自己对自己说话,在套着自己脑袋的铜盒子里面大声叫喊;虽然我知道,说这些空话消耗的空气恐怕比预定的要多些。
对着这灿烂的美景,康塞尔跟我一样惊奇地欣赏。显然,这个守本分的人,要把眼前这些形形色色的植虫动物和软体动物分类,不停地分类。满地都是腔肠动物和棘皮动物。变化不一的叉形虫,孤独生活的角形虫,纯洁的眼球丛,被人叫作雪白珊瑚的耸起作蘑菇形的菌生虫,肌肉盘贴在地上的白头翁……布置成一片花地;再镶上结了天蓝丝绦领子的红花石疣,散在沙间象星宿一般的海星,满是小虫伪海盘车,这一切真像水中仙女手绣的精美花边。朵朵的、花彩因我们走路时所引起的最轻微的波动而摆动起来。把成千成万散布在地上的软体动物的美丽品种,环纹海扇,海糙鱼,当那贝——真正会跳跃的贝,洼形贝,朱红胄,像天使翅膀一般的袖形贝,叶纹贝,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无穷无尽的海洋生物,践踏在我的脚底下,我心中实在难受,实在愧惜。但是我们不得不走,我们继续前进,在我们头上是成群结队的管状水母,它们伸出它们的天蓝色触须,一连串地飘在水中。还有月形水母,它那带乳白色或淡玫瑰红的伞,套了天蓝色框子,给我们遮住了阳光。在黑暗中,更有发亮的i半球形水母,为我们发出磷光,照亮了我们前进的道路!
约在四分之一海里的空间内,我没有停步,几乎不断地看到这些珍品。尼摩船长向我招手,我跟着他走。不久,脚下的土壤变了性质。接连细沙平原的是一片胶粘的泥地,单独由硅土或石灰贝壳构成,美国人管它叫“乌兹”。接昔我们跑过一段海藻地,它们是未经海水冲走的海产植物,繁殖力很强。这种纤维紧密的草坪,踩在脚下软绵绵的,刁”以和人工织出的最柔软的地毯媲美。但是,不只我们脚下是绿草如茵,连我们头上也是一片翠绿。水面上轻飘飘地浮着一层海产植物,全部是取之不尽的海藻类,这类植物,我们已经知道的,至少有二千多种。我看见水中浮着很长的海带(有些作球形,有些作管状)、红花藻、叶子很纤细的薛苔、很像仙人掌的蔷薇藻。我注意到较近海面的一层是青绿色的海草,在更深一些的地方是红色的海草,黑色或赭色。的水草就在最深处,形成海底花园和草地。
《培根随笔》(说美)节选
才德有如宝石,最好是用素净的东西镶嵌。无疑地,才德如果是在一个容貌虽不姣丽,然而形体闲雅,气概庄严的身体内,那是最好的。同时,很美的人们多半不见得在别的方面有什么大的才德;好象造物在它底工作中但求无过,不求十分的优越似的。因此,那些很美的人们多是容颜可观而无大志的;他们所研求的也多半是容止而不是才德。但是这句话也并不是永远是真的,因为奥古斯塔斯大帝、泰塔斯·外斯帕显努斯、法王“好看的”腓力普、英王爱德华第四、雅典人阿尔西巴阿底斯、波斯王伊斯迈耳都是精神远大,志向崇高的人,然而同时也是当代最美的男子。论起美来,状貌之美胜于颜色之美,而适宜并优雅的动作之美又胜于状貌之美。美中之最上者就是图画所不能表现,初睹所不能见及者。没有一种至上之美是在规模中没有奇异之处的。我们说不出阿派莱斯和阿伯特·杜勒究竟那一位是更大的戏谑者;他们两位之中一位是要根据几何学上底比例来画人,另一位要从好几个不同的脸面中采取其最好的部分以合成一个至美的脸面。象这样画来的人,我想是除了画者本人而外恐怕谁底欢心也得不到的。并不是我以为一个画家不应当画出一张从来没有那么美的脸面来,而是他应该以一种幸运做成这事(如一个音乐家之构成优美的歌曲一样)而不应该借助于一种公式。我们一定会看得见有些脸面,如果你把他们一部分一部分地来观察,你是找不到一点好处的;但是各部分在一起,那些脸面就很好看了。
假如美底主要部分果真是在美的动作中的话,那就无怪乎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反而倍增其可爱了。“美人底秋天也是美的”,因为年轻的人,如果我们不特意宽容,把他们底青年也认为是补其美观之不足者,是没有一个可以保有其美好的。美有如夏日的水果,易于腐烂,难于持久;并且就其大部分说来,美使人有放荡的青年时代,愧悔的老年时代;可是,无疑地,假如美落在人身上落的得当的话,它是使美德更为光辉,而恶德更加赧颜的。
《水浒传》节选
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背在脊梁上,将哨棒绾在肋下,一步步
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
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么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武松走了
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着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跄,
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
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古人有四句诗单道那风:
无形无影透人怀,四季能吹万物开。
就树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白云来。
原来但凡世上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
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阿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
便拿那条哨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
那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
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
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
起来。武松只一躲,躲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
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
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
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抡起哨棒,
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
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打急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哨棒
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
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
远。那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
大虫顶花皮?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被武松尽气力纳定,
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
起来,把身底下爬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
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
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
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那武松尽平昔神威,仗胸中武艺,半歇儿把大虫打
做一堆,却似挡着一个锦皮袋。有一篇古风单道景阳冈武松打虎:
景阳冈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
触目晚霞挂林薮,侵人冷雾弥穹苍。
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昂头踊跃逞牙爪,麋鹿之属皆奔忙。
清河壮士酒未醒,冈头独坐忙相迎。
上下寻人虎饥渴,一掀一扑何狰狞!
虎来扑人似山倒,人往迎虎如岩倾。
臂腕落时坠飞炮,爪牙爬处成泥坑。
拳头脚尖如雨点,淋漓两手猩红染。
腥风血雨满松林,散乱毛须坠山奄。
近看千钧势有余,远观八面威风敛。
身横野草锦斑销,紧闭双睛光不闪。
当下景阳冈上那只猛虎,被武松没顿饭之间,一顿拳脚,打得那大虫动弹不得,
使得口里兀自气喘。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棒橛,拿在手里;只怕大虫
不,把棒橛又打了一回。那大虫气都没了,武松再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大
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苏软
了。武松再来青石坐了半歇,寻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倘或又跳出一只大虫来时,
却怎地斗得他过?且挣扎下冈子去,明早却来理会。”就石头边寻了毡笠儿,转过
乱树林边,一步步捱下冈子来。
《三国演义》节选
一日,关、张不在,玄德正在后园浇菜,许褚、张辽引数十人入园中曰:“丞相有命,
请使君便行。”玄德惊问曰:“有甚紧事?”许褚曰:“不知。只教我来相请。”玄德只得
随二人入府见操。操笑曰:“在家做得好大事!”?得玄德面如土色。操执玄德手,直至后
园,曰:“玄德学圃不易!”玄德方才放心,答曰:“无事消遣耳。”操曰:“适见枝头梅
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张绣时,道上缺水,将士皆渴;吾心生一计,以鞭虚指曰:‘前面有梅
林。’军士闻之,口皆生唾,由是不渴。今见此梅,不可不赏。又值煮酒正熟,故邀使君小
亭一会。”玄德心神方定。随至小亭,已设樽俎:盘置青梅,一樽煮酒。二人对坐,开怀畅
饮。酒至半酣,忽阴云漠漠,聚雨将至。从人遥指天外龙挂,操与玄德凭栏观之。操曰:
“使君知龙之变化否?”玄德曰:“未知其详。”操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
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
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
指言之。”玄德曰:“备肉眼安识英雄?”操曰:“休得过谦。”玄德曰:“备叨恩庇,得
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操曰:“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玄德曰:“淮南袁
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操笑曰:“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玄德曰:“河北袁
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操笑曰:“袁
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玄德曰:“有一人名称
八俊,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操曰:“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玄德曰:“有
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乃英雄也?”操曰:“孙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玄
德曰:“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操曰:“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
雄!”玄德曰:“如张绣、张鲁、韩遂等辈皆何如?”操鼓掌大笑曰:“此等碌碌小人,何
足挂齿!”玄德曰:“舍此之外,备实不知。”操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
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玄德曰:“谁能当之?”操以手指玄德,后自指,
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玄德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
下。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玄德乃从容俯首拾箸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操笑
曰:“丈夫亦畏雷乎?”玄德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将闻言失箸缘故,轻
轻掩饰过了。操遂不疑玄德。后人有诗赞曰:“勉从虎穴暂趋身,说破英雄惊。巧借闻
雷来掩饰,随机应变信如神。”
关于水浒传母大虫的
话说宋江因躲一杯酒,去净手了,转出廊下来,?了火锨柄,引得那汉焦燥,
跳将起来,就欲要打宋江。柴进赶将出来,偶叫起宋押司,因此露出姓名来。那大
汉听得是宋江,跪在地下,那里肯起,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冒渎
兄长,望乞恕罪。”宋江扶起那汉,问道:“足下是谁?高姓大名?”柴进指着道:
“这人是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今在此间一年矣。”宋江道:“江
湖上多闻说武二郎名字,不期今日却在这里相会,多幸,多幸!”柴进道:“偶然
豪杰相聚,实是难得。就请同做一席说话。”
宋江大喜,携住武松的手,一同到后堂席上,便唤宋清与武松相见。柴进便邀
武松坐地。宋江连忙让他一同在上面坐。武松那里肯坐,谦了半晌,武松坐了第三
位。柴进教再整杯盘来,劝三人痛饮。宋江在灯下看那武松时,果然是一条好汉。
但见: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
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
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当下宋江在灯下看了武松这表人物,心中甚喜,便问武松道:“二郎因何在此?”
武松答道:“小弟在清河县,因酒后醉了,与本处机密相争,一时间怒起,只一拳,
打得那厮昏沉。小弟只道他了,因此一径地逃来,投奔大官人处,躲灾避难,今
已一年有余。后来打听得那厮却不曾,救得活了。今欲正要回乡去寻哥哥,不想
染患疟疾,不能够动身回去。却才正发寒冷,在那廊下向火,被兄长?了锨柄,吃
了那一惊,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这病好了。”宋江听了大喜。当夜饮至三更。酒罢,
宋江就留武松在西轩下做一处安歇。次日起来,柴进安排席面,杀羊宰猪,管待宋
江,不在话下。过了数日,宋江将出些银两来与武松做衣裳。柴进知道,那里肯要
他坏钱?自取出一箱缎匹绸绢,门下自有针工,便教做三人的称体衣裳。
说话的,柴进因何不喜武松?原来武松初来投奔柴进时,也一般接纳管待;次
后在庄上,但吃醉了酒,性气刚,庄客有些顾管不到处,他便要下拳打他们,因此
满庄里庄客,没一个道他好。众人只是嫌他,都去柴进面前,告诉他许多不是处。
柴进虽然不赶他,只是相待得他慢了。却得宋江每日带挈他一处,饮酒相陪,武松
的前病都不发了。
相伴宋江住了十数日,武松思乡,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柴进、宋江两个都留
他再住几时,武松道:“小弟的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因此要去望他。”宋江道:“实
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再来相会几时。”武松相谢了宋江。柴进取
出些金银,送与武松,武松谢道:“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武松缚了包裹,拴
了哨棒,要行。柴进又治酒食送路。武松穿了一领新纳红绸祆,戴着个白范阳毡笠
儿,背上包裹,提了杆棒,相辞了便行。宋江道:“贤弟少等一等。”回到自己房
内,取了些银两,赶出到庄门前来,说道:“我送兄弟一程。”宋江和兄弟宋清两
个送武松,待他辞了柴大官人,宋江也道:“大官人,暂别了便来。”
三个离了柴进东庄,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别道:“尊兄远了,请回。柴大官
人必然专望。”宋江道:“何妨再送几步。”路上说些闲话,不觉又过了三二里。
武松挽住宋江说道:“尊兄不必远送。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宋江
指着道:“容我再行几步。兀那官道上有个小酒店,我们吃三钟了作别。”
三个来到酒店里,宋江上首坐了,武松倚了哨棒,下席坐了,宋清横头坐定。
便叫酒保打酒来,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都搬来摆在桌子上。三人饮了几
杯,看看红日平西,武松便道:“天色将晚,哥哥不弃武二时,就此受武二四拜,
拜为义兄。”宋江大喜。武松纳头拜了四拜,宋江叫宋清身边取出一锭十两银子,
送与武松。武松那里肯受,说道:“哥哥,客中自用盘费。”宋江道:“贤弟不必
多虑。你若推却,我便不认你做兄弟。”武松只得拜受了,收放缠袋里。宋江取些
碎银子,还了酒钱。武松拿了哨棒,三个出酒店前来作别。武松堕泪,拜辞了自去。
宋江和宋清立在酒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来。行不到五里路头,只见
柴大官人骑着马,背后牵着两匹空马来接。宋江望见了大喜,一同上马回庄上来。
下了马,请入后堂饮酒。宋江弟兄两个,自此只在柴大官人庄上。
话分两头。只说武松自与宋江分别之后,当晚投客店歇了。次日早,起来打火,
吃了饭,还了房钱,拴束包裹,提了哨棒,便走上路,寻思道:“江湖上只闻说及
时雨宋公明,果然不虚。结识得这般弟兄,也不枉了!”
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面。此去离县治还远。当日晌午时分,走
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
碗不过冈”。
武松入到里面坐下,把哨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吃。”只见店主
人把三只碗,一双箸,一碟热菜,放在武松面前,满满筛一碗酒来。武松拿起碗,
一饮而尽,叫道:“这酒好生有气力!主人家,有饱肚的买些吃酒。”酒家道:“只
有熟牛肉。”武松道:“好的,切二三斤来吃酒。”店家去里面切出二斤熟牛肉,
做一大盘子,将来放在武松面前,随即再筛一碗酒。武松吃了道:“好酒!”又筛
下一碗。恰好吃了三碗酒,再也不来筛。武松敲着桌子叫道:“主人家,怎的不来
筛酒?”酒家道:“客官要添来。”武松道:“我也要酒,也再切些肉来。”
酒家道:“切来添与客官吃,酒却不添了。”武松道:“却又作怪!”便问主
人家道:“你如何不肯卖酒与我吃?”酒家道:“客官,你须见我门前招旗上面明
明写道:‘三碗不过冈’。”武松道:“怎地唤做‘三碗不过冈’?”
酒家道:“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
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做‘三碗不过冈’。若是过往客人
到此,只吃三碗,更不再问。”武松笑道:“原来恁地。我却吃了三碗,如何不醉?”
酒家道:“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唤做出门倒。初入口时,醇?好吃,少刻时便倒。”
武松道:“休要胡说!没地不还你钱,再筛三碗来我吃!”酒家见武松全然不动,
又筛三碗。武松吃道:“端的好酒!主人家,我吃一碗,还你一碗钱,只顾筛来。”
酒家道:“客官休只管要饮,这酒端的要醉倒人,没药医。”武松道:“休得胡鸟
说!便是你使在里面,我也有鼻子。”店家被他发话不过,一连又筛了三碗。
武松道:“再把二斤来吃。”酒家又切了二斤熟牛肉,再筛了三碗酒。武松吃
得口滑,只顾要吃,去身边取出些碎银子,叫道:“主人家,你且来看我银子,还
你酒肉钱够么?”酒家看了道:“有余。还有些贴钱与你。”武松道:“不要你贴
钱。只将酒来筛。”酒家道:“客官,你要吃酒时,还有五六碗酒哩!只怕你吃不
的了。”武松道:“就有五六碗多时,你尽数筛将来。”酒家道:“你这条长汉,
倘或醉倒了时,怎扶的你住?”武松答道:“要你扶的,不算好汉。”酒家那里肯
将酒来筛。武松焦燥道:“我又不白吃你的!休要引老爷性发,通教你屋里粉碎!把
你这鸟店子倒翻转来!”酒家道:“这厮醉了,休惹他。”再筛了六碗酒,与武松
吃了。前后共吃了十五碗,绰了哨棒,立起身来道:“我却又不曾醉!”走出门前
来笑道:“却不说‘三碗不过冈’!”手提哨棒便走。
酒家赶出来叫道:“客官那里去!”武松立住了,问道:“叫我做甚么?我又
不少你酒钱,唤我怎地?”酒家叫道:“我是好意。你且回来我家,看抄白官司榜
文。”武松道:“甚么榜文?”酒家道:“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
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官司如今杖限猎户擒捉发落。冈子路口,
多有榜文:可教往来客人,结伙成队,于巳、午、未三个时辰过冈,其余寅、卯、
申、酉、戌、亥六个时辰,不许过冈。更兼单身客人,务要等伴结伙而过。这早晚
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我见你走都不问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我此间歇了,等
明日慢慢凑的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子。”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
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
便有大虫,我也不怕!”酒家道:“我是好意救你,你不信时,进来看官司榜文。”
武松道:“你鸟子声!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你留我在家里歇,莫不半夜三更,
要谋我财,害我性命,却把鸟大虫唬吓我。”酒家道:“你看么!我是一片好心,
反做恶意,倒落得你恁地!你不信我时,请尊便自行!”正是:
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过了亦如然。
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当恶言。
那酒店里主人摇着头,自进店里去了。这武松提了哨棒,大着步,自过景阳冈来。
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冈子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武松
也颇识几字,抬头看时,上面写道:
近因景阳冈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伙成队过
冈,勿请自误。
武松看了,笑道:“这是酒家诡诈,惊吓那等客人,便去那厮家里宿歇。我却怕甚
么鸟!”横拖着哨棒,便上冈子来。
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
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
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
阳谷县示:为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伤害人命。现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
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余
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
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转身再回酒店里来,寻思道:“我回
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存想了一回,说道:“怕甚么鸟!且
只顾上去看怎地!”
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背在脊梁上,将哨棒绾在肋下,一步步
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
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么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武松走了
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着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跄,
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
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古人有四句诗单道那风:
无形无影透人怀,四季能吹万物开。
就树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白云来。
原来但凡世上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
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阿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
便拿那条哨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
那个大虫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
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做冷汗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
闪,闪在大虫背后。那大虫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
起来。武松只一躲,躲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
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
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
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抡起哨棒,
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
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打急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哨棒
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
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
远。那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
大虫顶花皮?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被武松尽气力纳定,
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
起来,把身底下爬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那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
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
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
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那武松尽平昔神威,仗胸中武艺,半歇儿把大虫打
做一堆,却似挡着一个锦皮袋。有一篇古风单道景阳冈武松打虎:
景阳冈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
触目晚霞挂林薮,侵人冷雾弥穹苍。
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昂头踊跃逞牙爪,麋鹿之属皆奔忙。
清河壮士酒未醒,冈头独坐忙相迎。
上下寻人虎饥渴,一掀一扑何狰狞!
虎来扑人似山倒,人往迎虎如岩倾。
臂腕落时坠飞炮,爪牙爬处成泥坑。
拳头脚尖如雨点,淋漓两手猩红染。
腥风血雨满松林,散乱毛须坠山奄。
近看千钧势有余,远观八面威风敛。
身横野草锦斑销,紧闭双睛光不闪。
当下景阳冈上那只猛虎,被武松没顿饭之间,一顿拳脚,打得那大虫动弹不得,
使得口里兀自气喘。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棒橛,拿在手里;只怕大虫
不,把棒橛又打了一回。那大虫气都没了,武松再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大
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苏软
了。武松再来青石坐了半歇,寻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倘或又跳出一只大虫来时,
却怎地斗得他过?且挣扎下冈子去,明早却来理会。”就石头边寻了毡笠儿,转过
乱树林边,一步步捱下冈子来。
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见枯草丛中,钻出两只大虫来。武松道:“阿呀!我今番
罢了!”只见那两个大虫,于黑影里直立起来。武松定睛看时,却是两个人,把虎
皮缝做衣裳,紧紧拼在身上。那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条五股叉,见了武松,吃一惊
道:“你那人吃了?律心、豹子肝、狮子腿,胆倒包着身躯,如何敢独自一个,昏
黑将夜,又没器械,走过冈子来!不知你是人是鬼?”武松道:“你两个是甚么人?”
那个人道:“我们是本处猎户。”武松道:“你们上岭来做甚么?”两个猎户失惊
道:“你兀自不知哩!如今景阳冈上,有一只极大的大虫,夜夜出来伤人。只我们
猎户,也折了七八个;过往客人,不记其数,都被这畜生吃了。本县知县着落当乡
里正和我们猎户人等捕捉。那业畜势大难近,谁敢向前!我们为他,正不知吃了多
少限棒,只捉他不得!今夜又该我们两个捕猎,和十数个乡夫在此,上上下下,放
了窝弓药箭等他。正在这里埋伏,却见你大剌剌地从冈子上走将下来,我两个吃了
一惊。你却正是甚人?曾见大虫么?”武松道:“我是清河县人氏,姓武,排行第
二。却才冈子上乱树林边,正撞见那大虫,被我一顿拳脚打了。”两个猎户听得
痴呆了,说道:“怕没这话?”武松道:“你不信时,只看我身上兀自有血迹。”
两个道:“怎地打来?”武松把那打大虫的本事,再说了一遍。两个猎户听了,又
惊又喜,叫拢那十个乡夫来。
只见这十个乡夫,都拿着钢叉、踏弩、刀、枪,随即拢来。武松问道:“他们
众人,如何不随着你两个上山?”猎户道:“便是那畜生利害,他们如何敢上来?”
一伙十数个人,都在面前。两个猎户把武松打杀大虫的事,说向众人,众人都不肯
信。武松道:“你众人不信时,我和你去看便了。”众人身边都有火刀、火石、随
即发出火来,点起五七个火把。众人都跟着武松,一同再上冈子来,看见那大虫做
一堆儿在那里。众人见了大喜,先叫一个去报知本县里正并该管上户。这里五七
个乡夫,自把大虫缚了,抬下冈子来。
到得岭下,早有七八十人,都哄将来,先把大虫抬在前面,将一乘兜轿,抬
了武松,径投本处一个上户家来。那户里正,都在庄前迎接,把这大虫扛到草厅上。
却有本乡上户,本乡猎户,三二十人,都来相探武松。众人问道:“壮士高姓大名?
贵乡何处?”武松道:“小人是此间邻郡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
从沧州回乡来,昨晚在冈子那边酒店吃得大醉了,上冈子来,正撞见这畜生。”把
那打虎的身分、拳脚,细说了一遍。众上户道:“真乃英雄好汉!”众猎户先把野
味将来与武松把杯。武松因打大虫困乏了,要睡,大户便叫庄客打并客房,且教武
松歇息。
到天明,上户先使人去县里报知,一面合具虎床,安排端正,迎送县里去。天
明,武松起来洗漱罢,众多上户牵一腔羊,挑一担酒,都在厅前伺候。武松穿了衣
裳,整顿巾帻,出到前面,与众人相见。众上户把盏说道:“被这个畜生,正不知
害了多少人性命,连累猎户,吃了几顿限棒。今日幸得壮士来到,除了这个大害。
第一,乡中人民有福;第二,客侣通行:实出壮士之赐!”武松谢道:“非小子之
能,托赖众长上福荫。”众人都来作贺。吃了一早晨酒食,抬出大虫,放在虎床上。
众乡村上户,都把缎匹花红,来挂与武松。武松有些行李包裹,寄在庄上。一齐都
出庄门前来。早有阳谷县知县相公,使人来接武松。都相见了,叫四个庄客,将乘
凉轿,来抬了武松。把那大虫扛在前面,挂着花红缎匹,迎到阳谷县里来。
那阳谷县人民,听得说一个壮士打了景阳冈上大虫,迎喝将来,尽皆出来看,
哄动了那个县治。武松在轿上看时,只见亚肩迭背,闹闹穰穰,屯街塞巷,都来看
迎大虫。到县前衙门口,知县已在厅上专等。武松下了轿,扛着大虫,都到厅前,
放在甬道上。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又见了这个老大锦毛大虫,心中自忖道:“不
是这个汉,怎地打的这个猛虎!”便唤武松上厅来。武松去厅前声了喏,知县问道:
“你那打虎的壮士,你却说怎生打了这个大虫?”武松就厅前,将打虎的本事,说
了一遍。厅上厅下众多人等都惊的呆了,知县就厅上赐了几杯酒,将出上户凑的赏
赐钱一千贯,给与武松。武松禀道:“小人托赖相公的福荫,偶然侥幸,打了这
个大虫,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赏赐?小人闻知这众猎户,因这个大虫,受了相公
责罚,何不就把这一千贯给散与众人去用?”知县道:“既是如此,任从壮士。”
武松就把这赏钱,在厅上散与众人猎户。知县见他忠厚仁德,有心要抬举他,便道:
“虽你原是清河县人氏,与我这阳谷县只在咫尺。我今日就参你在本县做个都头如
何?”武松跪谢道:“若蒙恩相抬举,小人终身受赐。”知县随即唤押司立了文案,
当日便参武松做了步兵都头。众上户都来与武松作贺庆喜,连连吃了三五日酒。武
松自心中想道:“我本要回清河县去看望哥哥,谁想倒来做了阳谷县都头。”自此
上官见爱,乡里闻名。
又过了三二日,那一日,武松走出县前来闲玩,只听得背后一个人叫声:“武
都头,你今日发迹了,如何不看觑我则个?”武松回过头来看了,叫声:“阿呀!
你如何却在这里?”不是武松见了这个人,有分教:阳谷县里,尸横血染。直教:
钢刀响处人头滚,宝剑挥时热血流。
毕竟叫唤武都头的正是甚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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