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孔子周游列国,为什么不来山西?

2.孔子教我们如何学音乐

3.孔子创作的经典琴曲

4.本经训的作品原文

孔子周游列国,为什么不来山西?

覆巢毁卵文言文翻译-覆巢毁卵故事

春秋时代,是一个仁人志士们奔走各地实现梦想的时代。这其中最著名的怕要数孔子了。他老人就五十五岁,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仍然一事无成,带领自己的弟子周游列国14年,只为去实践自己的理想。

但是,我们山西的晋国,在整个春秋时代都是非常具有影响力的大国,孔子却没有来。这是为什么呢?

孔子回车

晋城拦车村——孔子回车处

事实上,说孔子没有来过山西,是不准确的。在今晋城市泽州县晋庙铺镇有一座国家级传统村落叫“拦车村”。据当地传说。孔子本计划入晋国的,刚到了这个村子,就看到路中央有个小孩在玩石头筑城的游戏,玩得津津有味,十分陶醉。孔子一行人到了看到小孩挡住了路,就叫小孩让开路。结果小孩大声反驳道:“我只听说过车让城的道理,没听过城让车的道理。”孔子一听,觉得十分在理。他想,晋国的一个小孩都这么聪慧,大人岂不是更了不得?何须我继续多讲呢?于是就掉转身去,去了别的地方。

当然,同样的传说故事,还发生在临汾市襄汾县永固乡车回东村。如果这故事是真的,那说孔子没有来过山西,确实是不准确的。

襄汾县车回东村

可惜,这只是一个传说故事,史籍并无记载,所以我们且听之一乐,无法深信。《史记》中的记载是:“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意思是说孔子到了卫国(疆域大致位于黄河以北的河南的濮阳、河北的邯郸、邢台一部分、山东的聊城西部一带,紧邻山西),却不受重用,于是就准备向西走去拜访赵简子去。到了黄河岸边,突然听说晋国的窦鸣犊和舜华这两位大臣了,于是站在黄河边上不由的感慨作诗:“浩浩荡荡的黄河水,真是美啊!老夫过不了黄河,真是命啊!”

孔老二这诗写的,跳跃性太强啊!他的弟子子贡在一边听了半天,就听不懂了。就问道:“老师,您这是怎么个意思呢?弟子听不懂!”

孔子就解释说:“窦鸣犊、舜华,是晋国的贤大夫。这二人在帮助赵简子获得晋国权利的过程中,极有功劳。可是,赵简子如今得志了,却反将二人。鸟兽尚且知道躲避不义的行为,何况是我呢?”那意思是说赵简子忘恩负义,他要去了晋国,即使立下功劳,赵简子也随时都可以杀了他,跟这种人有什么前途呢?还是回去吧。

于是孔子就作了一首歌《陬操》,踏上了回家的路:

干泽而渔,蛟龙不游;

覆巢毁卵,凤不翔留。

惨予心悲,还辕息陬。

注:陬,陬地,孔子的出生地。

这个故事见于《史记》,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孔子从卫国向西而来,未渡黄河而返,这就证明他确实没有来过山西。可是,也有史学家怀疑这段史实的真实性,因为文中所提的大夫窦鸣犊、舜华二位既然是被孔子都认可的贤人,为何在其他史料中没有一字提及呢?看来,孔子有没有来过山西,真不敢妄下断语了。

太原上兰村窦大夫祠

但除了个别专家,大多数人还是公认这段史料的真实性的。孔子没有来过山西,窦鸣犊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贤人。在今太原市的上兰村,远在唐之前,就专门为窦鸣犊建了一座祠堂,其中有一副对联写道:

太行峰巅,孔圣为谁留辙迹;

烈石山下,普贤遗泽及苍生。

当然了,这一切都仅仅是故事而已,孔子不来山西,其实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晋国尚法,孔子崇儒

晋国的变法,是诸侯中最早的。早在春秋时期,三家未曾分晋时,晋国上下就已经显现出许多依靠“法家”思想来治国的萌芽了。比如,公元前513年,晋国就把当时国家的刑律铸在鼎上,公之于众。但是孔子听到后,愤然说道:“晋其亡乎?失其度矣!”结果,过了五六十年,晋国就真亡了。

孔子真乃神人也!他为何能预测得这么准呢?因为晋国“失其度矣!”,就是做过头了。按周礼来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如今,晋国完全不搭理这一套,自己立法、铸鼎,不合礼数嘛!

但晋国之亡,不是被他国所灭,而是自我内部的分化,是一种自杀式的涅。分晋后的韩魏赵三国,魏国先行李悝变法、赵国再行胡服骑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引领着战国局势的发展。

儒法之间各有各的理,各有各的优劣,并且在那个时代,这两种思想还是水火不容的。这样,孔子来晋国也注定不会有什么作为,不如不来。

晋国多乱,孔子奉礼

晋国从唐叔虞建国之初,就处于一个戎狄杂处的环境中。为了和少数民族和谐交往,唐叔虞实行了“”:启以夏政,疆以戎索的政策。意思是在夏朝旧地,实行夏朝的政策;在边疆戎狄居住的地区,就用少数民族的政策来治理。这样时间长了,民族融合,晋国就渐渐地沾染了许多少数民族的习气,对周朝的“礼数”就不太讲究了。

一连串地发生了好多事情,比如曲沃代翼,以小宗灭大宗,尽杀群公子;比如骊姬之乱,废长立幼,废嫡立庶,也开创了中国历史在这方面的先河;比如晋文公弟弟夷吾对秦国,背信弃义,还落井下石,都不算什么君子行为。对于一贯奉行周礼,“非礼勿动”的孔子来说,到这么个并不愿意跟他讲理的地方来,也很难有什么作为。

晋文公谲而不正

晋文公在外流亡19年,父亲要杀他、后妈要杀他、弟弟要杀他,甚至连侄儿都要杀他,可谓是尝尽了人世冷暖的一个人。后来归国后,以六十多岁高龄迅速建立的晋国霸业。这样一个人,无疑是有资格受很多人敬重并尊崇的。

但孔子却不这么认为。孔子对晋文公的评价是“谲而不正”。就是不走正道,尽爱玩邪门歪道的一个人。额,孔夫子啊,您是专门出来负责给我们毁三观的吗?

事实上,孔子说得也有理有据。理在哪里?

第一,晋文公的母亲本身就是戎狄之女,所以他的血液中就带有些不合中原“正道”的东西;其次,他被父亲晋献公追杀的时候,为了避难跑到了姥姥家,一住就是12年。这12年内,常住在戎狄之乡,难免不再沾点儿“谲而不正”之气;第三,晋文公手下的好多得力助手也是戎狄之人,比如狐偃、狐毛等,有这些人辅佐,他做事也难免不受些影响。

那么据在哪里呢?

第一,晋文公娶了侄儿媳妇儿怀嬴为妻。尽管他自己也不太愿意,可事关国家利益个人前途,就是不愿意也不纠结,娶就是了,这时候可讲不得什么原则。但这事儿要给了孔夫子,可就不一样了,不能娶就是不能娶,杀了我也不娶,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第二,跟秦穆公玩阴的。秦穆公本是晋文公的贵人,既帮助他回国当上晋国国君,又把女儿嫁给他。按理来说,他应该对秦穆公感恩戴德才好。可是,他更爱玩阴的。一次,周王室内乱,周襄王向各路诸侯国求救。他怕秦国跑到晋国前面,就跑到秦穆公那里说,咱俩相跟着一起去勤王吧!秦穆公说好。这边把秦穆公刚稳住,另一边就暗中派兵出发,平定了内乱,迎周襄王回朝去了。那边秦穆公还傻不愣登地在等消息,他这边就独吞了勤王的功劳。为了感谢晋文公的功劳,周襄王赐给了他一大片土地。而那边的秦穆公,却在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对这种忘恩负义,暗度陈仓的下流伎俩,孔老夫子也是看不上的。

第三,以臣召君。城濮之战后,晋国大败楚国,为进一步称霸,晋文公就胁迫周天子一起会盟诸侯,以周天子的权威,让晋国以后能“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意思是服从周天子的命令,安抚四方诸侯,惩治不忠于王室的邪恶之人。听起来好高大上啊,其实还不是晋国以后一家独大,除了周天子,想打哪个就打哪个?孔夫子看着就不爽,说:“以臣召君,不可以训。”重耳你这家伙到底懂不懂规矩,懂不懂规矩,懂不懂规矩(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晋国历史上子牛逼的君上,在孔老夫子的眼里都是这么件邪物,那其他的君上还有救吗?唉!都是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孔子这么想着。算了,还是回家去吧!

孔老夫子说得没错,晋国的确是个不太讲礼数的国家,更多时候是重实际、近功利的。这种性格,不用说在两千多年前的晋国了,即使在现在的山西人身上,都很容易找到。

但是呆呆还是要感慨,孔老夫子恁有学问的一个人,一辈子拜访了恁多的国家,愣是没地方施展自己的才华,有一次还差点儿饿,也是蛮可怜的。反而是晋国,虽然不太讲究礼数,可是却称霸百年,三家分裂后,各家也都发展得挺好。

这么看来,这世界真是复杂得很,是是非非一句两句真是说不清楚。

孔子教我们如何学音乐

孔子是儒家学说的创始人,是一位已经影响中国几千年且将继续影响世界的杰出的思想家、教育家,不过人们可能并不清楚孔子还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与音乐教育家,他的音乐思想博大精深,光芒四射,可以给我们以有益的启迪。  孔子在音乐方面的突出才能,体现在以下多个方面:  第一是演唱技能。种种文献材料都表明,孔子可以说是“无一日不弦歌”,哪怕是穷困潦倒之时,歌声一直没有离开过孔子。《孔子家语·困誓》中载:“孔子遭厄于陈蔡之间,绝粮七日,弟子馁病,孔子弦歌。”即便是晚年贫病临终之际,孔子也没有忘了唱歌。《史记·孔子世家》中说:“孔子病,子贡请见……孔子因叹,歌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后七日卒。”当然,孔子也有绝不唱歌的日子。《论语·述而篇》讲:“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第二是演奏才能。他不但会弹琴、鼓瑟,还会击磬。换句话说,他不但精通弹拔乐器,还精通打击乐器。《论语·宪问篇》记载孔子在卫国时,因卫灵公年老怠于政事,不用孔子,他的政治抱负无法实现,不得不离开卫国,击磬敲打出浅薄、空洞的音调以舒发内心的郁闷之情。《孔丛子·记义》记载:孔子昼息于室而鼓琴焉,是因“见猫方取鼠,欲其得之,故为之音也。”孔子希望猫能够顺利地捉到老鼠,就弹奏出幽沉的音调来激发猫的强烈欲望。由此可见孔子卓越的演奏技能。  第三是作词谱曲的能力。有关文献资料表明,孔子创作了不少乐曲。《史记·孔子世家》详细记载了孔子创作琴曲《陬操》的过程:“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避)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据东汉蔡邕《琴操》记载,孔子还作有琴曲《将归操》、《猗兰操》、《龟山操》等等。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五十六岁时,“由大司寇行摄相事”,鲁国政令一新,从而引起了邻国齐国的惊慌。于是齐国就向鲁国的执政者季桓子献上八十名年轻貌美的舞女,导致“三日不听政”。面对这种局面,孔子不得不离开鲁国,“师己送,曰:‘夫子则非罪。’孔子曰:‘吾歌可乎?’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这种即兴作词谱曲的能力,孔子更是表现出了非凡的才华。  第四是良好的音乐鉴赏能力。《论语》里有两段关于古曲《韶》乐的文字,很能体现孔子的音乐审美能力。一是《述而篇》:“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这可能是孔子第一次听到《韶》乐,所以他感叹没有想到欣赏音乐竟到了这样的境界!二是《八佾篇》:“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这应该是在孔子有了更丰富的阅历、更深厚的思想之后,对舜时的乐曲《韶》与周武王时的乐曲《武》进行的对比性评价。因为在他看来,舜的天子之位乃是由尧“禅让”而来,充满“中和”之气,因此其乐曲是“尽美”且“尽善”的;而周武王的天子之位,是由讨伐商纣王而来,尽管是正义之举,仍然难免杀伐之气,因此,其乐曲是“尽美”却“未尽善”。在这里,孔子提出了一个评判音乐作品优劣的重要标准:仅有优美的声音是不够的,还必须有高尚的内容,只有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才是真正的“尽善尽美”。  第五是独到的整理校订古乐的能力。《论语·子罕篇》讲:“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史记·孔子世家》也说:“三百五篇(指《诗经》)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虽然孔子弦歌的曲谱没能留传下来,但《诗经》的文本,如果没有孔子的整理与传授,恐怕就很难得以如此完整地留传到现在了。  第六,最为重要的,是孔子奠定了音乐审美的标准与音乐工作者的道德标准。孔子的审美观念强调追求乐曲、歌词的完美结合,追求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即上文所为“尽善尽美”———内容要“善”,形式要“美”。对从事音乐活动的人,孔子提出了“仁”的要求:“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自然也是孔子音乐思想的核心。据杨伯峻《论语译注》的统计,“仁”字在《论语》中一共出现过109次之多,如:“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述而篇》)“仲弓问仁。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颜渊篇》)孔子曾经说过:“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孝经·广道要章》)既然音乐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对从事音乐活动的人自然也就提出了更高的人格要求。  让我们来看看孔子自己是怎么说的。《论语·述而篇》记载的孔子的两段言论,很是说明问题。其一是:“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敏,意为勤奋敏捷。可见,孔子之所以拥有丰富的学识(当然包括音乐学识与技能),靠的就是自身的勤奋。其二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说明孔子善于虚心地向他人学习,当然,在向他人学习的过程中,自身必须具备一定的鉴别能力。在《学而篇》中记载的孔子弟子子禽与子贡的对话,也很能说明孔子谦虚好学的精神:“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欤?抑与之欤?’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当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孔子的学问可以说已是名满天下,但孔子并没有因此而故步自封,恰恰相反,他以更加温和、善良、诚恳、严谨、谦虚的态度对待他人,所以,人们都愿意与他交往,把所知道的东西告诉孔子。当然,孔子更愿意把自己掌握的知识、学问告诉他人,并且是诲人不倦。《八佾篇》就记录了一段孔子告诉鲁国乐官之长大师如何演奏音乐的道理:“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再来看看孔子是怎么做的。《述而篇》记载:“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复之,而后和之。”《史记·孔子世家》所记载的孔子跟随师襄子学琴的过程,更能体现孔子孜孜不倦的学习态度。孔子向乐师襄子学鼓琴,连学了十天都不换曲子。师襄子说:“可以换曲子学习了”。孔子说:“我只是把握了曲调,还没掌握乐理呢。”过了一段时间,师襄子又说:“乐理你已经掌握了,可以换曲子学习了。”孔子说:“我还没有弄清楚这个曲作者的创作思想呢!”又过了一段时间,师襄子又说:“你已经理解了曲作者的创作思想啦,可以换曲子学习了。”孔子说:“我还没搞清这位曲作者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再过了一段时间,孔子一副有所穆然深思的样子,又是一副愉悦地望向高空而又意志深远的样子。孔子说:“我知道这位曲作者是怎么样一个人了,这人黑黑的,高高的,眼晴深邃苍茫,有一种超越一切、惠及万民的王者气度!除了周文王,谁还能作得出这样的乐曲呢?!”师襄子听了这番话,从座位上起来,向这个不凡的学生行了一个大礼,说:“我老师说过,它就是《文王操》啊!”  记得曾读陶渊明《五柳先生传》,看到“好读书,不求甚解”一句,着实喜欢得不得了。虽然也知道陶渊明的原意并非如我所想,但我就是想以我之所想,来为自己的读书不求甚解找一个有力依托。及至看到孔子跟随师襄子学琴的故事,未免感到有些汗颜。学习任何东西,仅仅追求“知其然”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知其所以然”。孔子学习音乐这种勤勉敏捷、孜孜不倦态度,择善而从、“温良恭俭让以得之”的方法,以及努力做到“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的精神,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孔子创作的经典琴曲

孔子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最重要的奠基者,在其博大精深的思想之中,关于琴道、琴学的思想虽然记载下来的不是很多,但却都是经典。无论是他关于琴道的理解,还是他亲身习琴、作曲的故事,都是中国琴学理论中重要的资源。

 《论语》及其他儒家经典中记载了许多孔子关于音乐的思想和他的音乐实践故事。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是孔子的人生理想与准则,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可以说是君子实现这种人生理想境界的必由之路。基于这样的主张,孔子一生酷爱礼、乐、诗、书,制成《六经》,不仅以其来成就自己的人生,还以其教育弟子,同时,还希望能够得到君王的理解以其来化育百姓,由此达到一个理想的社会。

 《史记孔子世家》记录了孔子编辑《诗经》并将其制为琴歌的事迹:古者诗三千馀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孔子的宏愿是通过诗、礼、乐相辅相成的礼乐教化来化育子民,倡行王道。

 孔子倡导和光大了儒家的礼乐文化,他本人就是一名伟大的音乐家、音乐教育家、作曲家、琴师。据《淮南子主术训》载,孔子从师襄学琴,由得其数到得其意、到得其人、得其类,能妙通乐理琴道,乃琴史上千古流芳的典范。

 孔子不但学琴,而且还创作了不少琴曲,根据司马迁《史记》、蔡邕《琴操》等较为可靠的历史资料记载,孔子创作了《猗兰操》(一曰《幽兰操》)、《将归操》(又名《陬操》)、《龟山操》、《获麟操》、《孔子厄》等琴曲。

 一、《猗兰操》:幽兰当为王者而香

 《猗兰操》是孔子所创琴歌(孔子所创琴曲大多为琴歌)中最著名的,它是孔子胸怀与情操的表现,故千古流传,为文人士大夫所钟爱。汉代蔡邕《琴操》中对据传为孔子所作的几首琴曲均有详细的解释,关于《猗兰操》曰:

 《猗兰操》者,孔子所作也。孔子历聘诸侯,诸侯莫能任。自卫反鲁,过隐谷之中,见芗兰独茂,喟然叹曰: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乃止车援琴鼓之云: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必州,无所定处。世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自伤不逢时,托辞于芗兰云。

 怀有高远志向和满腔抱负的孔子,晚年率弟子周游列国十四载,却始终未遇伯乐之君。即使是被困在陈、蔡两国,在荒山野岭中绝粮断食之时,他仍然讲诵弦歌不衰。到了垂暮之年,孔子仍是孜孜不倦,深究琴理。自卫返鲁途中,在山谷里看见兰花和杂草生在一起,就好像乱世中的君子,空有美好的品德和才干,却生不适逢时,心中感叹,停车取琴,奏唱《猗兰操》。所以,这一操,可以说是孔子多年心绪的表现,也是整个封建时代那些郁郁不得志的知识分子借以抒怀的心曲。孔子成圣之后,受到后代统治者的尊崇,这首琴曲也受到重视,成为贤君礼贤下士的依据。例如,唐初的明君贤臣李世民与上官仪,均曾以此为旨,咏兰述志。李世民的《芳兰》诗云:春晖开紫苑,淑景媚兰场。映庭含浅色,凝露泫浮光。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上官仪的《假作幽兰诗》则言:日月虽不照,馨香要自丰。有怨生幽地,无由逐远风。君臣二人都对幽兰的君子之怨感触颇深。又如,《明实录宣宗实录》卷59记载:(宣德四年十月丙戌)上出御制《猗兰操》,赐诸大臣。序曰:昔孔子自卫返鲁,隐居谷中,见兰之茂,与众草为伍,自伤不逢时,而托为此操。朕虑在野之贤有未出者,故亦拟作。其词曰:兰生幽谷兮,晔晔其芳,贤人在野兮,其道则光。嗟兰之茂兮,众草为伍。于乎贤人兮,汝其予辅。又谕之曰:荐贤为国,大臣之道。卿等宜勉副朕意。

 今传此曲大多分11段,明代谢琳《太古遗音》、汪芝《西麓堂琴统》、杨表正《重修真传琴谱》、张廷玉《理性元雅》分别记小标题和歌词,各不相同。大多前有史料所载孔子原来歌词,后有后人所填歌词。以《重修真传琴谱》为例,共分为11段:九畹芬芳、乾坤秀质、国香人佩、凡草伍流、深林滋露、幽谷腾芳、谢庭生意、楚香精神、托物喻人、投琴记事、哲人拟操。从中可以看出,此曲的清雅绝尘,尽管孔子终生都是入世救世,但是《猗兰操》所颂幽兰之品德却是超然脱俗的。

 二、《将归操》与《龟山操》:生不逢时将归龟山

 与抒怀咏志的《猗兰操》有所不同的是,其余几首琴歌、琴曲均为孔子感时事、伤庸政所作,既充满着儒家兼济天下的使命精神,也暗含着儒家中庸仁爱的丰富世界。比如《将归操》和《龟山操》,蔡邕的.《琴操》中也有详细记载。先看《将归操》:

 《将归操》者,孔子之所作也。赵简子循执玉帛,以聘孔子。孔子将往,未至,渡狄水,闻赵杀其贤大夫窦鸣犊,喟然而叹之曰:夫赵之所以治者,鸣犊之力也。杀鸣犊而聘余,何丘之往也?夫燔林而田,则麒麟不至;覆巢破卵,则凤皇不翔。鸟兽尚恶伤类,而况君子哉?于是援琴而鼓之云:翱翔于卫,复我旧居;从吾所好,其乐只且。

 从《将归操》所讲述的故事中,可以看出孔子人格中的另一面,也就是在未遇自己心目中真正的明君时,他宁可从吾所好,其乐只且,并非以卵击石,一味勉强实现其治国安邦的宏伟理想。韩愈为《将归操》所填之诗正是赞美了孔圣人的这种品德:孔子之赵,闻杀鸣犊作。赵杀鸣犊,孔子临河,叹而作歌曰:秋之水兮风扬波,舟楫颠倒更相加,归来归来胡为斯。秋之水兮,其色幽幽;我将济兮,不得其由。涉其浅兮,石啮我足;乘其深兮,龙入我舟。我济而悔兮,将安归尤。归兮归兮,无与石斗兮,无应龙求。蔡邕的喟然而叹与韩愈的叹而作歌,关键就是这一个叹字,把孔子的悲哀与无奈描绘出来,生在乱世,空有满腹经纶和宏伟理想,眼见贤才遇难,设身处地慨叹自己的人生,只能通过弦歌来疏解内心的忧伤。我们知道古今琴曲,主要可分为畅、操、引、弄四大类,桓谭《新论琴道》对这几类琴曲的特点,尤其是自古流传下来最多的操给予了总结:夫遭遇异时,穷则独善其身而不失其操,故谓之操。操以鸿雁之音。达则兼善天下,无不通畅,故谓之畅。《尧畅》经逸不存。《舜操》者,昔虞舜圣德玄远,遂升天子,喟然念亲,巍巍上帝之位不足保,援琴作操,其声清以微。《禹操》者,昔夏之时,洪水襄陵沈山,禹乃援琴作操,其声清以溢,潺潺,志在深河。《微子操》,微子伤殷之将亡,终不可奈何,见鸿鹄高飞,援琴作操,其声清以淳。《文王操》者,文王之时,纣无道,烂金为格,溢酒为池,宫中相残,骨肉成泥,璇室瑶台,蔼云翳风,钟声雷起,疾动天地,文王躬被法度,阴行仁义,援琴作-操.,故其声纷以扰,骇角震商。《伯夷操》,《箕子操》,其声淳以激。可见,从有琴曲开始,操都是一种带有伤感悲壮性的琴曲。与孔子有关的琴曲均为操,也正说明了孔子独善其身,而不失其操也的品德。

 《史记孔子世家》记载的《陬操》是《将归操》的另一个曲名。《孔子世家》首先说明了陬邑乃孔子的故乡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然后写道:

 孔子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操》以哀之。而反乎卫,入主蘧伯玉家。

 宋代天才而短命的诗人王令曾写过一首《陬操》琴诗:行曷为兮天下,老吾身而不归。人固舍吾而弗从,吾安得徇人而从之。昔所闻其是兮,今也见之则非。嗟若人之弗类,尚何足以与为。彼天下之皆然,嗟予去此而从谁。信亦命已矣夫,固行兮而曷疑。王令终生不仕,教授生徒,往来于瓜州、天长、高邮、润州、江阴等地,虽年二十八即逝,却留有《广陵集》30卷(其中诗18卷500余首),对孔子不得志而将归的感叹,人固舍吾而弗从,吾安得徇人而从之的心志,都在诗中表露无疑。他也是一位懂琴通琴之人,《春雪有感呈王正叔束徽之》诗中有短韵徒堪叹,凭君附入琴的诗句。此外,他还有《琴二首》,一曰古风寥落欲何寻,常记《南风》素意深。闻说五弦弦未断,欲于何处借人琴,一曰不独区区操缦间,要期追逐古风还。吾民有愠何当解,学得《南风》不敢弹。诗中对琴的钟爱与对时政的不满,也与所填《陬操》之意暗合。所以说,《将归》一操,是自孔子开始,后代怀才不遇的知识分子所钟爱的琴曲。

 再看《龟山操》,蔡邕这样写道:

 《龟山操》者,孔子所作也。齐人馈女乐,季桓子受之,鲁君闭门不听朝。当此之时,季氏专政,上僭天子,下畔大夫,贤圣斥逐,谗邪满朝。孔子欲谏不得,退而望鲁,鲁有龟山蔽之。辟季氏于龟山,托势位于斧柯;季氏专政,犹龟蔽鲁也。伤政道之凌迟,闵百姓不得其所,欲诛季氏,而力不能。于是援琴而歌云:予欲望鲁兮,龟山蔽之。手无斧柯,奈龟山何?

 《龟山操》的故事则表现了孔子作为一个怀有仁爱之心的君子对于当时暴政的态度,伤政道之凌迟,闵百姓不得其所,欲诛季氏,而力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也只能借助琴曲来消解心中的不平。此操所讲述的是鲁定公十四年(公元前496年)孔子任鲁国大司寇时候的事。当时孔子56岁,年富力强,也算是一生中少有的得志之时,摄行相事,鲁国大振,结果反而导致齐国忧之,齐王送美女80人给鲁君,鲁君受之并由此沉湎于声乐之中,怠于政事,造成季氏专政,上僭天子,下畔大夫,贤圣斥逐,谗邪满朝。孔子对此深为担忧,又无从劝谏,只有望着龟山援琴而歌、凄然长叹:予欲望鲁兮,龟山蔽之。手无斧柯,奈龟山何?对于自己的故国,孔子充满着热爱,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君王使其昌盛,同样遭受挫折,比起在他国碰壁更令他伤心。韩愈为此操所作歌辞,也充满着这种忧愤之情:龟之氛兮,不能云雨。龟之枿兮,不中梁柱。龟之大兮,祗以奄鲁。知将隳兮,哀莫余伍。周公有鬼兮,嗟余归辅。宋代曹勋也填过一首《龟山操》:龟之卉兮萋萋,龟之云兮霏霏,余之行兮迟迟。龟兮龟兮,鲁之所依。匪颠匪危兮,靡扶靡持。余之行兮,余心其悲。作为同进士出身且又懂琴的高官,曹勋对孔子的理解也见出真情。

本经训的作品原文

太清之始也,和顺以寂漠,质真而素朴,闲静而不躁,推移而无故,在内而合乎道,出外而调于义,发动而成于文,行快而便于物。其言略而循理,其行侻而顺情,其心愉而不伪,其事素而不饰。是以不择时日,不占卦兆,不谋所始,不议所终;安则止,激则行;通体于天地,同精干阴阳;一和于四时,明照于日月,与造化者相雌雄。是以天覆以德,地载以乐;四时不失其叙,风雨不降其虐;日月淑清而扬光,五星循轨而不失其行。当此之时,玄元至汤而运照,凤麟至,蓍龟兆,甘露下,竹实满,流黄出而朱草生,机械诈伪,莫藏于心。

逮至衰世,镌山石,锲金玉,擿蚌蜃,消钢铁,而万物不滋。刳胎杀夭,麒麟不游:覆巢毁卵,凤皇不翔;钻燧取火,构木为台;焚林而田,竭泽而渔;人械不足,畜藏有余,而万物不繁兆,萌牙卵胎而不成者,处之太半矣。积壤而丘处,粪田而种谷;掘地而井饮,疏川而为利;筑城而为固,拘兽以为畜;则阴阳缪戾,四时失叙;雷霆毁折,雹霰降虐;氛雾霜雪不霁,而万物燋夭。菑榛秽,聚埒亩;芟野菼,长苗秀;草木之句萌衔华戴实而者,不可胜数。乃至夏屋宫驾,县联房植;橑檐榱题,雕琢刻镂;乔枝菱阿,夫容芰荷;五采争胜,流漫陆离;修掞曲校,夭矫曾挠,芒繁纷挐,以相交持;公输、王尔无所错其剞劂削锯,然犹未能澹人主之欲也。是以松柏菌露夏槁,江河三川,绝而不流,夷羊在牧,飞蛩满野;天旱地坼,凤皇不下;句爪、居牙、戴角、出距之兽,于是鸷矣。民之专室蓬庐,无所归宿,冻饿饥寒,者相枕席也。及到分山川豁谷,使有壤界;计人多少众寡,使有分数;筑城掘池,设机械险阻以为备;饰职事,制服等,异贵贱,差贤不肖,经诽誉,行赏罚,则兵革兴而分争生;民之灭抑夭隐,虐杀不辜而刑诛无罪,于是生矣。

天地之合和,阴阳之陶化万物,皆乘人气者也。是故上下离心,气乃上蒸;君臣不和,五谷不为。距日冬至四十六日,天含和而未降,地怀气而未扬,阴阳储与,呼吸浸潭,包裹风俗,斟酌殊,薄众宜,以相呕咐酝酿,而成育群生。是故春肃秋荣,冬雷夏霜,皆贼气之所生。由此观之,天地宇宙,一人之身也;六合之内,一人之制也。是故明于性者,天地不能胁也;审于符者,怪物不能惑也。故圣人者,由进知远,而万殊为一;古之人,同气于天地,与一世而优游。当此之时,无庆贺之利,刑罚之威,礼义廉耻不设,毁誉仁鄙不立,而万民莫相侵欺暴虐,犹在于混冥之中。逮至衰世,人众财寡,事力劳而养不足,于是忿争生,是以贵仁。仁鄙不齐,比周朋党,设诈谞,怀机械巧故之心,而性失矣,是以贵义。阴阳之情莫不有血气之感,男女群居杂处而无别,是以贵礼。性命之情,*而相胁,以不得已则不和,是以贵乐。是故仁义礼乐者,可以救败,而非通治之至也。

夫仁者,所以救争也;义者,所以救失也;礼也,所以救*也;乐者,所以救忧也。神明定于天下而心反其初,心反其初而民性善,民性善而天地阴阳从而包之,则财足而人澹矣,贪鄙忿争不得生焉。由此观之,则仁义不用矣。道德定于天下而民纯朴,则目不营于色,耳不*于声,坐俳而歌谣,被发而浮游,虽有毛嫱、西施之色,不知说也,掉羽、武象,不知乐也,*泆无别不生焉。由此观之,礼乐不用也。是故德衰然后仁生,行沮然后义立,和失然后声调,礼*然后容饰。是故知神明然后知道德之不足为也,知道德然后知仁义之不足行也,知仁义然后知礼乐之不足修也。金背其本而求其末,释其要而索之于详,未可与言至也。

天地之大,可以矩表识也;星月之行,可以历推得也;雷震之声,可以鼓钟写也;风雨之变,可以音律知也。是故大可睹者,可得而量也;明可见者,可得而蔽也:声可闻者,可得而调也;色可察者,可得而别也。夫至大,天地弗能含也;至微,神明弗能领也。及至建律历,别五色,异清浊,味甘苦,则朴散而为器矣。立仁义,修礼乐,则德迁而为伪矣。及伪之生也,饰智以惊愚,设诈以巧上,天下有能持之者,有能治之者也。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伯益作井,而龙登玄云,神栖昆仑,能愈多而德愈薄矣。故周鼎著倕,使衔其指,以明大巧之不可为也。

故至人之治也,心与神处,形与性调;静而体德,动而理通;随自然之性,而缘不得已之化;洞然无为而天下自和,憺然无欲而民自朴;无机祥而民不夭,不忿争而养足;兼包海内,泽及后世,不知为之者谁何。是故生无号,夫谥,实不聚而名不立,施者不德,受者不让,德交归焉,而莫之充忍也。故德之所总,道弗能害也,智之所不知,辩弗能解也。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或通焉,谓之天府。取焉而不损,酌焉而不竭,莫知其所由出,是谓瑶光。瑶光者,资粮万物者也。

振困穷,补不足,则名生;兴利除害,伐乱禁暴,则功成。世无灾害,虽神无所施其德;上下和辑,虽贤无所立其功。昔容成氏之时,道路雁行列处,托婴儿于巢上,置余粮于亩首,虎豹可尾,虺蛇可跟,而不知其所由然。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 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于是天下广陕险易远近始有道里。舜之时,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龙门未开,吕梁未发,江淮通流,四海溟涬,民皆上丘陵,赴树木。舜乃使禹疏三江五湖,辟伊阙,民廛涧,平通沟陆,流注东海。鸿水漏,九州干,万民皆宁其性。是以称尧、舜以为圣。晚世之时,帝有桀、纣,为琁室、瑶台、象廊、玉床,纣为肉圃、酒池,燎焚天下之财,罢苦万民之力,刳谏者,剔孕妇,攘天下,虐百姓。于是汤乃以革车三百乘,伐桀于南巢,放之夏台;武王甲卒三千,破纣牧野,杀之于宣室。天下宁定,百姓和集,是以称汤、武之贤。由此观之,有贤圣之名者,必遭乱世之患也。

至人生乱世之中,含德怀道,拘无穷之智,钳口寝说,遂不言而者众矣,然天下莫知贵其不言也。故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著于竹帛,镂于金石,可传于人者,其粗也。五帝三王,殊事而同指,异路而同归。晚世学者,不知道之所一体,德之所总要,取成之迹,相与危坐而说之,鼓歌而舞之,故博学多闻而不免于惑。诗云:“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一,莫知其他。”此之谓也。

帝者体太一,王者法阴阳,霸者则四时,君者用六律。秉太一者,牢笼天地,弹压山川;含吐阴阳,伸曳四时;纪纲八极,经纬六合;覆露照导,普汜无私;蠉飞蠕动,莫不仰德而生。阴阳者,承天地之和,形万殊之体;含气化物,以成埒类;赢缩卷舒,沦于不测;终始虚满,转于无原。四时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取予有节,出入有时;开阖张歙,不失其叙;喜怒刚柔,不离其理。六律者,生之与杀也,赏之与罚也,予之与夺也,非此无道也。故谨于权衡准绳,审乎轻重,足以治其境内矣。

是故体太一者,明于天地之情,通于道德之伦;聪明耀于日月,精神通于万物;动静调于阴阳,喜怒和于四时;德泽施于方外,名声传于后世。法阴阳者,德与天地参,明与日月并,精与鬼神总;戴圆履方,抱表怀绳;内能治身,外能得人;发号施令,天下莫不从风。则四时者,柔而不脆,刚而不鞼;宽而不肆,肃而不悖;优柔委从,以养群类;其德含愚而容不肖,无所私爱。用六律者,伐乱禁暴,进贤而退不肖;扶拨以为正,坏险以为平,矫枉以为直;明于禁舍开闭之道,乘时因势,以服役人心也。帝者体阴阳则侵,王者法四时则削,霸者节六律则辱,君者失准绳则废。故小而行大,则滔窕而不亲;大而行小,则狭隘而不容;贵贱不失其体,而天下治矣。

天爱其精,地爱其平,人爱其情。天之精,日月星辰雷电风雨也;地之平,水火金木土也;人之情,思虑聪明喜怒也。故闭四关,止五遁,则与道沦,是故神明藏于无形,精神反于至真,则目明而不以视,耳聪而不以听,心条达而不以思虑;委而弗为,和而弗矜;冥性命之情,而智故不得杂焉。精泄于目,则其视明;在于耳,则其听聪;留于口,则其言当;集于心,则其虑通。故闭四关则身无患,百节莫苑,莫莫生,莫虚莫盈,是谓真人。

凡乱之所由生者,皆在流遁。流遁之所生者五。大构驾,兴宫室;延楼栈道,鸡栖井干;标株欂栌,以相支持;木巧之饰,盘纤刻俨;赢镂雕琢,诡文回波;尚游瀷淢,菱抒紾抱;芒繁乱泽,巧伪纷挐,以相摧错,此遁于木也。凿汗池之深,肆畛崖之远,来溪谷之流,饰曲崖之际,积牒旋石,以纯修碕,抑淢怒濑,以扬激波,曲拂邅迥,以像湡浯,益树莲菱,以食鳖鱼,鸿鹄粱鹔鷞,稻粱饶徐,龙舟鹢首,浮吹以娱,此遁于世也。高筑城郭,设树险阻;崇台榭之隆,侈苑囿之大,以穷要妙之望;魏阙之高,上际青云;大厦曾加,拟于昆仑;修为墙垣,甬道相连;残高增下,积土为山;接径历远,直道夷险,终日驰鹜而无迹蹈之患,此遁于土也。大钟鼎,美重器,华虫疏镂,以相缪紾;寝兕伏虎,蟠龙连组;焜昱锗眩,照耀辉煌;偃蹇寥纠、曲成文章;雕琢之饰,锻锡文铙;乍晦乍明,抑微灭瑕;霜文沈居,若簟籧篨;缠锦经宂,似数而疏,此遁于金也。煎熬焚炙,调齐和之适,以穷荆吴甘酸之变;焚林而猎,烧燎大木;鼓橐吹埵,以销铜铁;靡流坚锻,无猒足目;山无峻干,林无柘梓;燎木以为炭,燔草而为灰;野莽白素,不得其时;上掩天光,下珍地财,此遁于火也。此五者,一足以亡天下矣。

是故古者明堂之制,下之润湿弗能及,上之雾露弗能入,四方之风弗能袭;土事不文,木工不斵,金器不镂;衣无隅差之削,冠无觚蠃之理;堂大足以周旋理文,静洁足以享上帝、礼鬼神,以示民知俭节。

夫声色五味,远国珍怪,瑰异奇物,足以变心易志,摇荡精神,感动血气者,不可胜计也。夫天地之生财也,本不过五。圣人节五行,则治不荒。凡人之性,心和欲得则乐,乐斯动,动斯蹈,蹈斯荡,荡斯歌,歌斯舞,歌舞节则禽兽跳矣。人之性,心有忧丧则悲,悲则哀,哀斯愤,愤斯怒,怒斯动,动则手足不静。人之性,有侵犯则怒,怒则血充,血充则气激,气激则发怒,发怒则有所释憾矣。故钟鼓管箫,干戚羽旄,所以饰喜也。衰绖苴杖,哭踊有节,所以饰哀也。兵革羽旄,金鼓斧钺,所以饰怒也。必有其质,乃为之文。

古者圣在上,政教平,仁爱洽;上下同心,君臣辑睦;衣食有余,家给人足;父慈子孝,兄良弟顺;生者不怨,者不恨;天下和洽,人得其愿。夫人相乐无所发贶,故圣人为之作乐以和节之。末世之政,田渔重税,关市急征,泽梁毕禁;网署无所布,来耜无所设;民力竭于谣役,财用殚于会赋;居者无食,行者无粮;老者不养,者不葬;赘妻鬻子,以给上求,犹弗能澹;愚夫蠢妇,皆有流连之心,凄怆之志,乃使始为之撞大钟,击鸣鼓,吹竽笙,弹琴瑟,失乐之本矣。

古者上求薄而民用给,君施其德,臣尽其忠,父行其慈,子竭其孝,各致其爱,而无憾恨其间。夫三年之丧,非强而致之;听乐不乐,食旨不甘,思慕之心未能绝也。晚世风流俗败,嗜欲多,礼义废,君臣相欺,父子相疑,怨尤充胸,思心尽亡,被衰戴经,戏笑其中,虽致之三年,失丧之本也。

古者天子一畿,诸侯一同,各守其分,不得相侵。有不行王道者,暴虐万民,争地侵壤,乱政犯禁,召之不至,令之不行,禁之不止,诲之不变,乃举兵而伐之,戮其君,易其党,封其墓,类其社,卜其子孙以代之。晚世务广地侵壤,并兼无已;举不义之兵,伐无罪之国,杀不辜之民,绝先圣之后:大国出攻,小国城守;驱人之牛马,傒人之子女;毁人之宗庙,迁人之重宝;血流千里,暴骸满野,以澹贪主之欲,非兵之所为生也。

故兵者所以讨暴,非所以为暴也;乐者所以致和,非所以为*也;丧者所以尽哀,非所以为伪也。故事亲有道矣,而爱为务;朝廷有容矣,而敬为上;处丧有礼矣,而哀为主;用兵有术矣,而义为本。本立而道行,本伤而道废。